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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肺炎疫情暴發的第二年,MITPV的傳送帶被按下瞭暫停鍵,生產線變成瞭隔離間,工人被困在園區外……成為新“世界工廠”近十年後,東南亞制造幾乎被病毒逼到瞭死角。

“不幹活就沒飯吃”

以8月15日為期,位於胡志明市的寶元鞋廠已經一個月沒有開工瞭。然而當天,該鞋廠的總公司寶成國際集團發佈公告,為配合越南防疫政策,該鞋廠將延長停工至22日。

封閉的工廠外,有超過6萬的工人在苦苦等待,畢竟“不幹活就沒飯吃”。而與他們同樣心急如焚的,是鞋廠的一個大客戶——阿迪達斯。

2012年冬天,阿迪達斯關閉瞭中國唯一一傢直屬工廠,生產線遷往東南亞。十年間,蘋果、富士康、英特爾等全球大型企業紛至沓來,東南亞也搖身一變成瞭新的“世界工廠”。

阿迪達斯高級新聞關系總監Stefan Pursche在接受采訪時曾說,在全球售出的每100雙阿迪達斯鞋中,有43雙是越南制造的。

但就在十天前,該公司警告稱,供應鏈等相關問題將使阿迪達斯今年的銷售額損失5億歐元。不過當北京商報記者向阿迪達斯詢問東南亞工廠停工具體情況時,對方表示,關於全球供應鏈相關的問題,暫時不方便回復。

心急的當然不隻是阿迪達斯,“老對頭”耐克現在和它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因為越南另一傢制鞋巨頭豐泰也有多傢工廠停產。而根據耐克網站數據,豐泰公司生產的鞋子占耐克年度銷售額的1/6。

除瞭寶成、豐泰之外,以越南生產基地為主的隆典、宏福鞋廠,也都面臨停工問題,因為它們無法配合當地政府的“三就地”(就地吃飯、就地生產、就地生活)政策。

根據越南政府的防疫規定,隻有做到“三就地”的工廠才能營運。比如在越南北部的北寧省和北江省,蘋果和三星的供應商園區內,住瞭大約15萬名工人。這些人睡在金屬雙層床上、竹墊上或者嬰兒床上,而有的就隻能住在搭在大廳的臨時帳篷裡。

但這遠遠不夠。河內附近興安省的Harco Shoes and Materials Manufacturing公司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Pham Hong Viet表示:“情況變得越來越糟,南部省份的大多數工廠不得不停產,北部省份的公司一直在努力維持部分生產。該國的整個供應鏈已經嚴重中斷。”

陷入停滯的不隻是越南。在全球主要汽車生產基地泰國,豐田於7月暫停瞭三個工廠的生產。而占據著全球橡膠手套市場較大份額的馬來西亞,許多手套制造商在6、7月暫停運營。

一個月破功

今年6月,距離新冠肺炎疫情在中國武漢暴發已經過去瞭一年半,全球制造業都記得那個冬天,需求和供應雙雙遭受打擊的寒冬。

如今,類似的沖擊再次襲來,隻不過換瞭主陣地。最早在印度發現的德爾塔毒株肆虐全球,“堅挺”瞭一年多的東南亞破功,成為“重災區”。

“現在許多城市因為德爾塔變異病毒被嚴格封鎖,病例數再次上升,醫院已經滿員,很多企業倒閉瞭。”生活在菲律賓的Angelie對北京商報記者說,“有人得瞭新冠去醫院,醫院給他配瞭退燒、消炎藥,讓病人自己回傢多喝水,一周退不瞭燒再去醫院。給人的感覺很絕望,很崩潰。”

在越南,根據worldometer的統計數據,截至8月15日,越南累計確診病例超過18萬例,而其中超過85%的病例是過去一個月內新增的。

過去一個月內,印度尼西亞和越南一樣見證瞭病例的指數級增長。在截至8月12日的28天內,印尼新增新冠病例達1079400例,僅次於美國的2242949例和印度的1089286例,新增死亡病例超過4萬例,為全球第一。

由於抗“疫”不力,馬來西亞總理穆希丁已經於16日辭職,成為馬來西亞歷史上在任時間最短的總理。從7月中旬日增突破10000例,到如今的超2萬例,馬來西亞甚至沒用上一個月。

短短一個月內就破功,在德爾塔變異毒株的高傳染性之外,疫苗接種問題“難辭其咎”。截至8月初,越南9600萬人口中,完成疫苗接種的隻有0.8%,至少接種瞭一劑疫苗的僅占7%。

在疫苗專傢陶黎納看來,對於東南亞的大部分發展中國傢來說,他們沒有疫苗自給自足的能力,隻能等國際社會的援助。據《聯合早報》報道,越南至今收到1760萬劑新冠疫苗,其中已分發超過1600萬劑,完成接種的大約70萬人。但這對於越南近一億的人口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

截至8月初,泰國約5.7%的人口完成疫苗接種,印度尼西亞完成疫苗接種的人口占8%,在菲律賓,9.4%的人口已完成疫苗接種;即便是接種率最高的馬來西亞,也僅有約23.8%的人口完成接種。

牽一發而動全身

仿佛一個惡性循環,德爾塔蔓延,疫苗接種卻不給力,於是感染加劇,停工潮起。8月17日,據汽車電子公司博世領導層透露,因為馬來西亞疫情嚴重,某半導體芯片供應商位於馬來西亞麻坡(Muar)的工廠被當地政府要求關閉部分生產線至8月21日。

正如越南停工之於阿迪達斯,東南亞制造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在全球並購公會信用管理委員會專傢安光勇看來,作為生產供應鏈重要的部分,東南亞大部分生產停工,的確會給全世界的生產供應造成很大影響。

資料顯示,每年越南給耐克、阿迪達斯、New Balance等世界品牌代工生產超10億雙鞋子,平均計算,全球每8個人當中就有一人穿上瞭越南制造的鞋子。

而馬來西亞是全球封測重地、全球半導體產品第七大出口國,約有50傢全球半導體巨頭在馬來西亞設立封測廠,其中大多數是跨國公司,當地封測產能約占全球封測產能的13%。

以博世為例,由於停產,博世ESP/IPB、VCU、TCU等芯片將受到直接影響,預計8月份後續基本處於斷供狀態,對全球汽車行業帶來巨大的影響。

“疫情導致南亞和東南亞地區的工廠停產,加劇瞭全球供應鏈中斷的風險,美國的消費者可能將很快發現本地貨架上空空如也。”CNN這樣警告東南亞的疫情給消費者帶來的困境和影響。美國人口普查局的數據顯示,美國零售商手頭的庫存僅夠維持一個多月的銷售,接近1992年以來的最低水平。

但現在,這些品牌還面臨著漲價的風險。有業界人士透露,耐克在越南的工廠都已停工,延遲出貨狀況嚴重,再加上這段時間原材料、運費上漲3倍,“雖然目前成本還沒反映在零售端,已經有美國品牌一直有說要漲價,估計壓不住瞭”。

人工成本降瞭,原材料貴瞭

“2020年有望躋身全球前15個最具制造業競爭力的國傢”,2016年,德勤會計師事務所與美國競爭力委員會曾在全球制造業競爭力指數報告中預測,由於擁有較低的勞動力成本、靈活的制造能力和日益擴大的市場,馬來西亞、泰國、印度尼西亞、越南的制造業正在崛起。

後來,東南亞的確越來越有“第二世界工廠”的范兒,2018年,越南GDP實現瞭7.08%的高速增長;2019年一季度,馬來西亞吸引外資293億林吉特,同比增長73.4%。根據《2019年世界投資報告》,與往年同期相比,東盟十國吸收FDI(外國直接投資)的數量顯著提高。

而疫情卻給瞭東南亞制造狠狠一擊。無論是馬來西亞的“封國”,還是越南各地的“三就地”原則,都讓制造業如日中天背後的漏洞凸顯,比如管控問題。截至8月5日,馬來西亞全國仍有1177個聚集性感染,主要來自工廠、運輸行業等。

事實上,在疫情這隻黑天鵝之前,雖然不少企業前赴後繼,但是東南亞“世界工廠”名號的含金量曾引發瞭不少質疑。

在上一波產業轉移的浪潮中,有不少人曾經試圖把生產線放到東南亞。國內從事木制品加工生意的李飛告訴北京商報記者,“曾經有一段時間,好多客戶想把產業放到越南,已經建瞭廠但又撤回來瞭,是一次非常失敗的投資經歷”。

人工成本低是東南亞制造的優勢,但這些廠傢表示,那裡的人工成本確實不高,原材料卻貴。因為那裡並不生產原料,所有的東西要從中國加工以後再送過去。這樣一來,人工雖然便宜,但是做出來以後卻貴瞭。

這樣的情況不是個例。俄羅斯科學院遠東所越南和東盟研究中心主任弗拉基米爾·馬茲凌表示,越南企業生產的商品,附加值並不大,而且輕工業產品中有近八成的原材料是在外國市場采購的,高度依賴外國經濟。這都意味著,越南無論是在產業規模、綜合能力等方面,都與世界工廠的體量差距較大。“與此同時,無論是電能的供應,還是集裝箱碼頭的承載和運輸能力,越南都與世界工廠的差距明顯。”

不過,雖然此輪危機暴露瞭一些問題,但新一輪產業大轉移似乎還談不上。在中國社科院亞太與全球戰略院社會文化研究室主任許利平看來,東南亞的工廠依然有其不可替代性,德爾塔毒株的影響不僅僅是在這裡,而是對全球都有影響,因而產業轉移到哪裡區別並不大,也不是很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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